毫無疑問這是一部讓我十分有感觸的電影,且不說電影所獲得的榮譽(第63屆威尼斯電影節(jié)地平線正式競賽片)。單就從電影本身出發(fā),其深入中國的鄉(xiāng)土題材,以及從小人物身上所折射出的時代大變革的視角都是我十分欣賞與喜愛的。下面我來說說這部電影。
一、法律現(xiàn)代化任重道遠
電影第一幕第一句臺詞:“這次你提前離崗退養(yǎng),是法官職業(yè)化的要求,相信你能理解,希望你站好最后一班崗。”由此告訴觀眾這注定是一部意味深長、發(fā)人深省的片子。幾句刻板生硬的話卻交代了一個發(fā)展變革的時代背景—法律現(xiàn)代化—政府為推進法治現(xiàn)代化,滿足法律職業(yè)化的要求,通過政治命令,至上而下強制推行。在這個過程中個人的權(quán)利被擱置一邊,國家的利益高于一切。楊阿姨被迫下崗,沒有選擇、沒有爭辯、沒有反抗,唯有默默的忍耐與接受。“站好最后一班崗”影片正好從這里開始。鏡頭逐漸遠去,在這個西南邊陲的小鎮(zhèn)上,人民法院的吉普車駛向村莊漸行漸遠。山路蜿蜒崎嶇、九轉(zhuǎn)回腸,汽車上下顛簸緩慢前行。第一次走這條“送法上山”之路的阿洛也暈車了,看似普通的一次路途,開始就充滿了艱辛。我們從深層次理解,這條“送法上山”之路就是中國法律現(xiàn)代化之路,作為現(xiàn)代法律典型代表的法學專業(yè)大學生的阿洛暈車不適,則說明現(xiàn)代法律在此水土不服,往下這注定是一條難走的路。
二、法官形象
“你的臉面不值錢,你衣服上的天秤徽也不值錢啊。”這是阿洛在看到老馮為原告牽豬后說的一番話,阿洛是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接受了4年正規(guī)系統(tǒng)的現(xiàn)代法學教育。在他眼里,法律是神圣的,法庭是肅穆的,法官是威嚴的。但在這次送法上山的過程中一切都與他所憧憬的相去甚遠,失靈的法律,簡陋的法庭,牽著豬子滿街跑如鄉(xiāng)野村夫一般滑稽可笑的法官老馮。這時的阿洛內(nèi)心充斥著茫然、失落、還有些許憤怒。難道這就是法律嗎?在我看來作為一名擁有20多年工作經(jīng)驗的老法官,老馮依靠其個人的智慧而不是法律處理了許多棘手的案件,例如“摔壇子、買小豬”我十分敬佩老馮對工作的熱愛和自我奉獻的精神,但如果我們將眼光放得更長遠些,馮法官今天可以花5塊錢摔個壇子,150塊錢買個小豬,或許他明天也可以這樣做,可他能夠幾十年都如此嗎?那么試問如果以后沒有人買這只小豬,同樣的案件怎么解決?表面上老馮看似把糾紛處理的妥妥帖帖,實則是將法律的現(xiàn)代化與落后的社會現(xiàn)實之間的矛盾掩蓋住了?v觀古今世界,任何的改變與進步都是需要歷經(jīng)陣痛的,從思想啟蒙到法國大革命。從五四運動到新民主主義革命,無不是先輩們的血與肉換來的進步與發(fā)展。法律的變革亦是如此,沒有沖突與矛盾變革也是漫長而艱難的,正如電影描寫花的句子
《賽德克巴萊》中所描述的那樣,是選擇屈辱的走向現(xiàn)代,還是頑強的信奉野蠻。當然歷史的腳步不會停止,落后終將被淘汰。
三、情感流露
跟隨流動法庭審理一起起案件是影片一條明的主線,而老馮、楊阿姨和阿洛三個人的情感流露則是一條暗線貫穿始終。本片除了對司法與鄉(xiāng)俗民情關(guān)系的表現(xiàn)外,編導以及其細膩、樸實的鏡頭呈現(xiàn)了當代邊遠地區(qū)司法人員的情感世界。阿洛的情感是現(xiàn)代年輕人的愛情,充滿活力與激情,在眾人面前背著新娘,遵從當?shù)剞k婚禮的風俗卻不完全拘泥于習俗,不順意時便帶著新娘“私奔”。影片對于老馮和楊書記員的生活與情感著墨很多,構(gòu)成一條帶動劇情發(fā)展的線索,老馮因為從事工作的特殊性而不能像普通人一樣完全盡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老婆帶著女兒離開。他與楊阿姨在同一條路上共同工作了數(shù)十年,生活的不如意把他們的情感連接在一起。一件外套,一次洗衣,一句玩笑話,一盆洗腳水,一次膏藥,都訴說著他們相濡以沫的深厚感情。但他們畢竟是老一代的司法干部,不能如阿洛一樣直截了當,傳統(tǒng)的情感觀和道德觀讓他們在欲說還休的交流中依依不舍的送別,把那些誠摯、純粹的情感默默的放在心底。游戲公會名字
四、找國徽
影片中阿洛不小心弄丟了國徽,老馮在尋找國徽的過程中的急切甚至于要走進草海的行為感動了許多人。當?shù)乩相l(xiāng)問他:“國徽是金的、銀的還是鐵的、銅的?”老馮回答說:“你們摩梭人不是燒香拜佛嗎?它就跟你們心中的佛一樣重要。”這時摩梭人才明白國徽的重要性,因此傾力相助,最后大家齊心協(xié)力取回國徽。村民點起篝火對國徽頂禮膜拜。這里導演想表達的是:所有公民都能夠敬畏國徽,敬畏法律,使法律能夠真正融入大家的生活,能夠成為保護公民的一把利劍的美好愿望。但我對于這一點還是頗有微詞的,老馮和村民的行為顯然是對現(xiàn)代法律的一種無知,法律怎能與宗教中對神的原始崇拜等同呢?現(xiàn)代法律是理性的、普世的、具體的,是規(guī)定公民權(quán)利與義務保護公民權(quán)利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沒有高高在上的神明來決定你的命運。然而神是神秘的,他的威力不可預測,對他的崇拜是盲目、落后的,神有時會忽視個人的價值,踐踏個人的利益,怎么能將其同代表現(xiàn)代法律的國徽等同呢?這里反映的不是村民對于法律的敬畏,我認為更多的是盲目與無知。包括人民法院的法官老馮在內(nèi),在他內(nèi)心對于國徽更多的是一種崇拜而不是敬畏,國徽就是他心目中的神,而他則是人民法院這個宗教中的忠實教徒。
五、落崖
影片結(jié)尾老馮在其同事長腿的落崖處向他深情的呼喊:“哦吼,長腿,你還在那里嘎,我想你嘎,我老嘍,今天早上起來掉了顆牙,老了,你還是那么年輕,這些日子我常常想起你,你還是那么年輕,長腿能聽見我說話嗎,要是聽見了就喊我一聲老馮,長腿,我還要走這條路,要一直走下去,聽見我說話嗎,聽見了就回答我一聲。”這是一次來自心靈深處的吶喊,任何東西都經(jīng)不過歲月的蹉跎,20多年的巡回法庭之路,老馮從當年的意氣風發(fā)到今天的古道瘦馬;從那個幸福的三口之家到今天的孤身一人;與楊阿姨之間十年緘默不語的愛情也沒有結(jié)果;這最后一次巡回法庭之路也充滿了波折與艱辛。其中包含的悲傷、落寞、孤獨、無奈都是一般人難以想象與承受的。忍耐與壓抑使老馮愈加蒼老,落崖前老馮的這次吶喊,不僅僅是對長腿的訴說,更像是對巡回法庭之路的訴說,對中國法律現(xiàn)代化道路的訴說。為何命運對其如此不公,我雖然老了,但我的精神還在骨氣還在,只要我老馮還活著這條送法上山之路我會一直走下去。毫無疑問中國法治現(xiàn)代化的趨勢是不可逆的,作為陳舊的法律代表的老馮在這個過程中,扮演的不是法治的普及者反而是法律現(xiàn)代化的攔路石。這也是影片結(jié)尾老馮落崖的原因,預示著舊的制度終將過去,新的道路即將開啟。但
基層法官老馮對工作幾十年如一日的執(zhí)著與堅持,令我不得不為之動容。我從不否認馮法官之于中國法治之路的意義,因為中國太需要這樣的法官了。但正如片名《馬背上的法庭》一樣,現(xiàn)代的司法體制就像在馬背上的國徽在顛簸中緩緩向前行。
六、吐槽當下中國電影
看完這部電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它讓我想起了《活著》、《秋菊打官司》、《一個都不能少》這些樸實無華令人感動的電影,現(xiàn)在這種電影已經(jīng)屈指可數(shù)了。如今商業(yè)大片當?shù),票房成為衡量電影?yōu)劣的唯一標準。各大發(fā)行商群雄逐鹿,都希望在中國電影這塊版圖上擴大勢力,因此,各類商業(yè)大片層出不窮百花齊放,之中不乏史上最奇葩的《富春山居圖》,也有極盡炫富的雷人片《小時代》把做作演繹極致,等等。仔細觀察,不難看出這些商業(yè)大片都有著相同的套路,重金打造的演員陣容,鋪天蓋地的商業(yè)宣傳,天花亂墜的視覺特效,低俗狗血的電影劇本。當各大發(fā)行商賺得盆滿缽滿樂此不疲之時,殊不知其離末日不遠,這種行為無異于殺雞取卵,他們消費的是全中國觀眾對中國電影最后的耐心。近幾年電影票房看似水漲船高,實則是爛片堆積的結(jié)果,巨大的泡沫正在膨脹,哪天中國電影這個大碗裝不下這個泡沫了。昔日這些中國電影人引以為豪的成就都將灰飛煙滅。俗話說“不破不立”中國電影只有徹底的與過去說再見,才能有新的開始,中國電影的轉(zhuǎn)機之日也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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