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愛戀中,大多數(shù)人尋找永恒的家園。另有一些人,他們屬于極少數(shù),則尋求永恒的航行。
2、蝴蝶撲撲簌簌地飛向一朵野花,停在了上面。我舉著捕蝶網(wǎng),只等著花朵對蝴蝶雙翅的符咒奇效。那柔軟的小東西卻輕輕拍動翅膀從側(cè)面溜走,無動于衷地在另一朵野花上方停了一停,然后像來時一樣,不碰一碰那朵花就突然飄離而去。
3、只要看看收藏者怎樣把玩玻璃櫥中的藏品,他把它們捧在手上,靈感似乎使他能夠透過它們看到遙遠的過去。對于藏書者的神秘的一面,或者說是老者形象,就談到這里吧。
4、一旦你來到書箱堆成的小山,發(fā)掘出書本,讓它們重見天日——或是夜光——會有什么樣的回憶源源而至啊。整理藏書之樂因其一發(fā)不可止而表現(xiàn)得最為明顯。我從中午開始,理到最后一批書箱時已是午夜。
5、在這些通向屋后庭院的幽室中,時間變得蒼老。正是如此,中午以前的時光在陽臺上久久不肯離去,每當我在陽臺上與它邂逅,它總是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顯得悠然自得。我從未能夠在這里等候著它的到來,而它卻總是已經(jīng)在等待著我。當我終于在陽臺上尋見它時,它在那里已經(jīng)多時了,而且仿佛已經(jīng)“過時”。
6、那天長長小道的入口處有一扇大門,這條小道沿山坡而下一直通往過去每晚我都去造訪的那個人的家。她搬走之后,大門敞開的牌樓就像失去聽力的耳朵在我面前豎立。
7、我們誰也沒有足夠的時間經(jīng)歷各自生活的戲劇,這正是我們衰老的原因。
8、認識一個人唯一的方式是不報希望地去愛那個人。
9、有時候遠方喚起的渴望並非是引向陌生之地,而是一種回家的召喚。
10、那時候,“成年人存在”的河岸隔著漫漫歲月的河流對于當時的我是那么不可企及,就像運河岸邊那個朝我張望的花圃。
11、我想走下地窖,開桶去把酒倒;哪兒站著一個駝背小人,它把我的酒罐搶跑。
12、一個男人常被他所愛的女人的缺點吸引,不僅是她的怪念頭或她的軟弱,甚至她臉上的皺紋、斑點,寒酸的衣著,有點歪斜的步態(tài),這些反而比美貌更持久、更堅實地把他同這個女人系在一起……旁人無論如何猜不到,正是那些小缺陷和似乎可以挑剔的地方,愛情之箭落了下來。
13、書籍和妓女都能被帶上床。
14、我發(fā)現(xiàn),世界上除了那個固執(zhí)的問題之外什么都沒有了。這個問題就是:世界何以存在事物?何以存在世界?我?guī)е@異領(lǐng)悟到,世界上沒有什么能迫使我承認這個世界的存在。它的不存在對于我,一點都不比它的存在更值得懷疑。存在對不存在眉來眼去。當月光閃亮?xí)r,海洋和大陸并不比我的盥洗池更領(lǐng)風騷。
15、我不知道人們向我講了有關(guān)它的什么故事,也許他們想講但是沒講。姆姆類仁自己並沒有向我透露什么,她也許幾乎沒有聲音。冬天下第一場大雪時,它的眼神從舉棋不定的雪片中閃現(xiàn)。這眼神哪怕僅僅只有一次射中我,那么我也會在整個一生中得到安慰。
16、煤氣燈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指示著點燈人的行蹤,他即使是在這個甜蜜的夜晚也必須挑著點燈桿。此時這個城市是如此地為自己陶醉著,它就像一隻口袋,由于我和我的幸福而變得沉甸甸的。
17、書籍和妓女——書籍中的腳注在妓女那里便是襪子中的鈔票。
18、新聞是對文學(xué)生活、對精神、對精靈的背叛。閑聊是其真正本質(zhì)。每一次連載都重新提出關(guān)于愚蠢與怨恨之間關(guān)系的難以解決的問題,這種關(guān)系的表達方式就是流言蜚語。
19、這個時期尚且盛行的西洋景藝術(shù)在二十世紀就絕跡了,小孩子們是它的最后觀眾。畫面中那些遙遠的地方對他們其實并不總是陌生的,有時候遠方喚起的渴望并非是引向陌生之地,而是一種回家的召喚。有一個下午,在那座透明清晰的叫做艾克斯的小城前,我望著米拉波廣場對自己說,那梧桐樹遮護下的石頭小路,不就是我曾經(jīng)游戲過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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