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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鹿之死影評觀后感

網(wǎng)站:公文素材庫 | 時間:2019-05-15 09:37:26 | 移動端:圣鹿之死影評觀后感

《圣鹿之死》是一部來自歐美地區(qū)的電影,影片畫面精致,劇情豐富精彩,寓意深刻,網(wǎng)友們對這部影片的評價也是各有不同,下面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網(wǎng)友們到底是怎么說的吧!

先說劇情,因為在看的過程中有點擔心,不要到結尾耍一個什么花招啊,如果結尾慫掉的話整部電影就沒有意義了。最后果然導演給我了解脫,蘭斯莫斯果然是蘭斯莫斯。所以這部電影就是老老實實地講了這個過失+償還的故事,沒有退縮。

這部電影好像在講上帝,其實是在講命運;好像在講命運,其實是在講還債。(科林法瑞爾在對  Anne Thompson 為 Indiewire 所做的采訪中說:it toys with the ideas of fates and  responsibility and past transgressions catching up with us in the guise of the fates playing a part in all of our paths.  (這部電影)把玩了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會遇到的有關命運和責任的概念,以及,過去的不軌行為偽裝成命運的樣子來施加給我們的懲罰。 )

補充:我個人理解,生病就相當于命運降臨,命運降臨是不允許也不需要問為什么的。馬丁這個形象象征的是上帝,雖然不是很直接、百分百一一對應的那種比喻。當然,觀眾可以根據(jù)個人喜好,把生病的原因合理化為超自然、詛咒、等等,怎么合理怎么想。但追究到最后,究竟什么機制導致他們生病,不是蘭斯莫斯想要探討的問題,他想探討的是一個看似全能、對自己優(yōu)渥生活有完全掌控的中年男子,在面對一個孩子時突然失去掌控,處于被動的那種情景;以及孩子和父母在這種情況下做出的種種自私自救卻又可以理解的行為。說到底,蘭斯莫斯談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Dogtooth中探討的是父母與子女的關系,《龍蝦》探討的是婚姻關系,《圣鹿》探討的是命運和責任,以及面對權力時優(yōu)勢劣勢的關系。

《圣鹿》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它慷慨又大膽地給觀眾提供了一個很有沖擊力的觀影體驗。每個觀眾體會到的情感和把劇情合理化的方式都有不同,大概這就是法瑞爾所說的“蘭斯莫斯是個很慷慨的導演”!洱埼r》的慷慨在于,無論別人怎樣問結局,導演和演員都一口咬住沒有答案,因為那個結局沒有官方答案,每個觀眾都可以投射自己版本的邏輯和因果。而《圣鹿》則是結局基本明確,但在人物動機和演員表演上比《龍蝦》有更多涵義不明的地方,讓觀眾盡情投射。  所以當看到豆瓣上有影評人說“不知道講了什么,問導演,他自己好像也說不出來”,真是令人感慨,顯然是沒有看懂電影。

很多時候演員面部表情只要很細微,放大到電影銀幕上就可以看起來很明顯。觀眾也會對一個含蓄或意味不明的表情自行投射情感并做出判斷。雖說一般電影里常見到這種手法,但蘭斯莫斯讓他的演員從頭至尾做出這樣的表演,就產(chǎn)生了一種風格化的效果。  

演員的表現(xiàn)都很好,沒有看出有紕漏的地方。感覺演員真的很不容易?屏址ㄈ馉柕谋硌菡娴氖“provides gravitas for the whole movie”(抱歉從哪里看來的不記得了)。因為情感沉重的戲幾乎都在他身上。開始 Martin 和 Martin 媽媽帶來的不祥和不舒服的感覺,孩子莫名生病的壓力和不愿接受事實的掙扎,后來 Martin 的邪惡感,故事進行到中間的宿命感,后部的艱難抉擇,到付諸行動,重力都作用在男主角身上。難怪法瑞爾會夜里失眠。(拍《龍蝦》的時候,導演會在晚上睡覺前給科林法瑞爾發(fā)短信,摘抄布列松的《電影書寫札記》,一日一句www)

整部電影最妙的地方是Martin咬了Steven胳膊之后,為了給他展示什麼叫一還一報/公平/正義,又咬了自己的胳膊,之后說,“Do  you understand? It’s a metaphor. It’s symbolic.”  (你明白嗎?這是一個隱喻,這都是象征性的。)這是一句沖破第四面墻的臺詞,Martin既是在對Steven說話,又像是在對觀眾說話。我看到這里整個人都shook      

攝影很優(yōu)秀。因為個人喜好的關系不喜歡太多過于平穩(wěn)的滑動鏡頭和zoom in,然而!其實很多滑動的鏡頭都帶有一種動態(tài)的顫抖。剪輯也很成熟(剪輯師Yorgos Mavropsaridis,人稱「黑魚」)!妒ヂ埂分械溺R頭和剪輯好像比The Lobster里運用得更多樣。Lobster的plot更緊密豐富,有一種細膩持久的孤獨的情緒。而圣鹿的plot就是,犯錯-?還債。情緒掌控上,則既有壓抑沉重,又有驚悚/懸疑。

蘭斯莫斯這個人還妙在,他好像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談到作品,他說“永遠都會有改進的空間,有的方面失敗了,另一些方面卻成功了。下一次就試著多成功一點,少失敗一點,就幾乎像Beckett說的那樣”。(Samuel  Beckett,愛爾蘭的一位先鋒派小說家,劇作家,戲劇導演和詩人。他說 "Ever tried. Ever failed.  No matter. Try again. Fail again. Fail better.")他現(xiàn)在也會愿意接拍電視劇。以前沒有錢拍電影的時候也就接拍廣告賺錢,還說拍廣告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補充一點有趣的:他還參與了04年雅典奧運會開幕式的視覺設計。)聯(lián)想到之前看到近期另一部口碑不錯的電影the Florida Project的導演Sean Baker說自己絕對不會去拍電視劇。以前沒有錢的時候,只能去拍婚禮,那可能是他人生中最低潮的時候了。有趣的還有蘭斯莫斯說不相信電影中存在現(xiàn)實主義,所有的東西都是構造。而Sean Baker是現(xiàn)實主義,喜歡Ken Loach那樣的導演。ww   

另外一些零碎的印象片段:

1. 帶血的手套丟進垃圾箱里,好像象征著醫(yī)生把自己的罪過拋到腦后

2. 麻醉師說他認識賣表的朋友可以給Steven打折,然而Steven給Martin買的時候并沒有找麻醉師,更說明他的傲慢(?),不稀罕為了省錢而費周折(???)

3. Bob坐在床上,腿第一次麻掉的那個鏡頭,zoom in過去,他的床頭上方掛著一幅畫,畫里是一只鹿(……)   

4. Martin要看的電影Groundhog Day,“You are not a god. You can take my word for it. This is twelve years of Catholic school talking.”

還有學校合唱團排練的那一幕,鏡頭向前移動的過程中,映在玻璃上的十字架上的耶穌逐漸消失。

5. 妻子求Steven,「殺一個孩子我們還可以再生」,還裸體躺平,沒有效果。所以她又去求Martin,給他醫(yī)傷,親吻他的腳(全片令我最不舒服的地方),最后放走他。   

6. 女兒似乎很早就知道并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設定/命運(從機車后座上流淚開始),兒子也平靜地接受了(懷疑是Martin在趁Steven和妻子都不在的時候去探望他,那時知道的。他有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后來在病床上也流淚了)。妻子也在調(diào)查之后平靜地接受了。孩子和妻子都想從醫(yī)院搬回家住,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醫(yī)治不好的。Steven想報警,妻子說那沒有用。

所以,加上光影的效果,整個電影給我一種透明感,命運已經(jīng)輕松地滲透Steven身邊的一切,然而他卻久久不愿承認。

最后一幕在快餐店里,配樂是巴赫的圣約翰受難曲 BWV245: 1「主啊,我們的統(tǒng)治者」

7. 在影院看,整個人沐浴在囧林的毛茸茸里

8. 數(shù)了十字架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數(shù)到了五次ww 1. 醫(yī)生演講時禮堂大廳上方的裝飾燈 2. 醫(yī)生辦公室柜子上方的bookends 3. 合唱團排演時玻璃上的倒影 4. 校長室牆上和桌子上攤開的紙 5. 家里天花板上的影子  

最后旋轉(zhuǎn)開槍,餐廳會面,電影結束走出影院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和整個廳的觀眾一起做完了一場邪教儀式。

歐格斯·蘭斯莫斯知道怎么拍黑色喜劇。他的上一部電影《龍蝦》從荒誕甚至恐怖的設定中找到幽默,而新片《圣鹿之死》在這兩方面都更進一步。和《龍蝦》的主角Colin Farrell一起,蘭斯莫斯創(chuàng)造了一部更好笑也更悲傷的電影。通過一個充滿古怪人物和奇怪邏輯的世界,蘭斯莫斯將我們帶入一個引人入勝的戲劇,并在途中給了我們等量的笑聲和恐慌。

《圣鹿之死》的故事源自于希臘神話中的Iphigenia,Agamemnon的女兒。在不小心殺死女神Artemis的一只圣鹿后,Agamemnon必須在獻祭Iphigenia的生命和放棄特洛伊戰(zhàn)爭之間選擇。Farrell的角色Stephen在手術中誤殺病人之后也面臨著相似的處境。在蘭斯莫斯手中,這個悲劇故事變成了一個絕對的驚悚片。

這個艱難的選擇對任何家庭都是煎熬,但Stephen的家庭非比尋常。他和他的妻子Anna(Nicole Kidman)分別有自己偏愛的孩子,而兩人之間的明爭暗斗就此展開。Farrell再次展示了他故意而為的呆板表演,但與此同時帶來了豐富的感情層次。Kidman和他在表演風格上高度統(tǒng)一,而他們的古怪在對手戲中互相添彩。

但《圣鹿之死》中真正的突破性表演來自Barry Keoghan。他的角色在父親被Stephen所殺后極受打擊。他將為父尋仇的心理展現(xiàn)得充滿說服力,而在Stephen的家庭逐漸接受了他的可怕選擇后,他瘋癲的邏輯統(tǒng)治了整部電影。所有其他角色都生活在他的世界里,而Keoghan堅決的瘋狂也奠定了其他演員表演的基礎。

為了幫助Keoghan營造懸疑,蘭斯莫斯找到了他的攝影師Thimios Bakatakis和聲效師Johnnie Burn(兩位都參與了《龍蝦》)。Bakatakis大量依靠長而緩慢的鏡頭推拉和景別設計來讓角色在他們所在的環(huán)境中顯得極為渺小。Burn不用樂器演奏音樂,而是用它們來營造氛圍—電影中不斷出現(xiàn)的音樂主題之一就是小提琴怪異又沒有旋律的吱呀聲。它們帶來的結果就是讓蘭斯莫斯能通過電影開頭看上去極為日;溺R頭來創(chuàng)造出一種異樣感,不斷為之后的恐怖鋪墊。

在像《圣鹿之死》這樣驚悚的電影中,幽默常常被用來調(diào)節(jié)情緒,讓觀眾有喘息的時間。但蘭斯莫斯并不在乎調(diào)節(jié)情緒,而是常讓最好笑的情節(jié)同時成為最恐怖的。電影中的角色從來不講笑話——他們悲劇中的喜劇色彩來自于他們的超現(xiàn)實,來自己他們所處的情景。整部電影的高潮戲就在荒誕的同時帶來感官上的震驚。事實上,觀眾的笑聲很大程度上加強了電影給人帶來的不適感。

對蘭斯莫斯作品熟悉的觀眾不會驚訝于對話和角色的超現(xiàn)實風格。他對真實感沒有興趣,而在《圣鹿之死》中這給他帶來了成功。依靠完全擁抱對破滅和瘋狂的合理化,他創(chuàng)造出了一部觀感混雜著享受與痛苦的作品,作為作者在不同類型中游移又把它們自由組合。

希臘導演蘭斯莫斯早前曾憑借《龍蝦》和《狗牙》兩部作品為許多人所知,在黑色幽默+反烏托邦題材中發(fā)揮了其獨到的掌控能力,為我們帶來一個個怪異獨特的世界。而在蘭斯莫斯今年的新作《圣鹿之死》中,反烏托邦和黑色幽默這些元素被一并拋棄,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部更加黑暗、更加現(xiàn)實的(不包括超自然元素在內(nèi)的現(xiàn)實背景)驚悚電影。

一名心臟外科醫(yī)生因為一場手術結識了已故病人的兒子,或出于內(nèi)疚,或出于欲望,醫(yī)生開始與這位16歲的少年開始了親密的交往。而這樣的關系卻在少年接觸了醫(yī)生的家人之后變得越發(fā)危險和難以控制。少年的母親開始愛慕起醫(yī)生,少年也開始無孔不入地滲透進醫(yī)生的家庭。不久,醫(yī)生的家人開始怪病纏身,少年聲稱這一切原來是他為自己父親的復仇,是醫(yī)生那場手術中的失誤奪走了他的家人,而他如今也要讓醫(yī)生嘗嘗那樣的滋味。他的三位家人會惡疾纏身七竅流血,而醫(yī)生只有犧牲其中的一人,才能夠拯救剩下的家人。在一切嘗試都失敗之后,醫(yī)生最終閉上眼睛,殺死了自己最小的兒子。

片名《圣鹿之死》其實來自古希臘神話。伊菲吉妮婭(Iphigenia)是希臘聯(lián)軍命令官阿伽門農(nóng)(Agamemnon)最心愛的女兒。一日阿伽門農(nóng)(Agamemnon)外出打獵,卻不慎誤傷了狩獵女神阿苔密斯(Artemis)的寵物紅鹿,他必須在停止特洛伊戰(zhàn)爭與犧牲女兒之間做出抉擇。最終他做出了與《圣鹿之死》的醫(yī)生相同的決定——犧牲自己最小的孩子。

圣鹿所指代的絕非狩獵女神的紅鹿,而是伊菲吉妮婭(Iphigenia),也就是這個故事中的小兒子。小兒子是整個家庭中最純凈的人——父親心懷不軌,母親心照不宣,就連姐姐在少年來到家庭后也早已受到污染(姑且不論女兒脫去外衣卻被少年拒絕所暗示的精神上的失去童貞,我們可以看到女兒在面對死亡時已經(jīng)開始如少年一般說話說三遍,在窗邊坦然地點上一支煙)。最純凈之人的犧牲,換來的是內(nèi)心污穢之人的茍活和永遠的愧疚。

雖然就連蘭斯莫斯也在訪談中親口承認,《圣鹿之死》的主題是復仇,但是我們依然可以看到隱藏在字里行間中豐富的信息量。

首先是醫(yī)生的角色。從一開始醫(yī)生與麻醉醫(yī)師的談話,再到下一個場景送出的手表,很難讓人不懷疑醫(yī)生與少年之間的關系是否僅停留在醫(yī)患或普通朋友之間。再到后來醫(yī)生希望少年不要自作主張來醫(yī)院以免被人看到,又希望少年來自己家中做客,可謂是欲蓋彌彰。也許這樣一段關系的開始是因為愧疚,但此刻對于醫(yī)生來說,卻早已變成了由欲望驅(qū)使的危險關系。而當少年再一次前往醫(yī)院主動找醫(yī)生做心臟檢查,提出要查看醫(yī)生的腋毛這一奇譎的要求,一方面是對父權的挑戰(zhàn),而另一方面已經(jīng)幾乎可以視作是對性關系的隱晦表達了。

在第二幕中,當醫(yī)生希望從小兒子口中獲知怪病的原因,便提出交換秘密。

“我還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才剛剛開始自慰,我才剛開始射精。只有一點點,差不多一滴。我還在擔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因為在學校里我聽到很多故事。然后有一天,我爸爸喝了很多酒,我哥哥們都出去了,只有我爸一個人在房間里睡覺。我溜了進去,把手放在他的陰莖上,然后開始套弄他到射精,射了整張床單都是,我很害怕然后跑走了。”

從中不難看出醫(yī)生自小由于對性無能的恐懼而產(chǎn)生的對父權的崇拜和性取向的異變,而與之相映成趣的則是小兒子的默不做聲。也許是因為父親的秘密嚇壞了他,但在這個場景中,我認為他表現(xiàn)出另一層意義:因為小兒子是純潔的,即便是和同樣年齡時的父親相比,他沒有什么可隱瞞的。

——現(xiàn)在到你了,告訴我個秘密。

——我不知道。我沒有秘密。

——不可能。一定會有的。

——我沒有。

醫(yī)生對性無能的恐懼導致他竭盡所能地以控制獲取父權的體驗。而少年則從一開始便表現(xiàn)出了對這樣一種控制欲的不屑與反抗。醫(yī)生為其買表時特地強調(diào)“我加錢給你買了金屬表帶”,少年卻很快換成了皮革表帶,甚至擅自闖進醫(yī)院,置醫(yī)生的風險于不顧,甚至主動曝光在公眾之前(醫(yī)院是這部作品中的主要場景之一,更是與“家”這一私人概念相對的公共空間)。

在少年與醫(yī)生的初次見面中,少年表示自己的遲到是因為朋友新買了摩托車而遲到,醫(yī)生于是說“希望你帶了頭盔”,而這一場景實則與后來女兒坐少年的摩托車后與家人的對話是相呼應的。同樣是“希望你帶了頭盔”,女兒卻是口是心非,也不難想象少年的話真實性幾何。這是少年開始入侵這個家庭結構后帶來的反抗,如病毒一般,慢慢瓦解著這個曾經(jīng)穩(wěn)固的結構。醫(yī)生與少年河邊漫步時,少年曾說自己沒有多少朋友,母親卻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我們完全有理由可以相信少年的摩托車借口從一開始就是子虛烏有,目的則是在這場對話中對醫(yī)生的控制進行反抗,奪取主動權。

而相比之下妮可基德曼飾演的母親則更加精于算計,在影片的前半部分她始終保持著一種詭異而異樣的笑容,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之下,觀眾完全有理由相信她從未被醫(yī)生的謊言欺騙過,只是始終心照不宣。甚至可以說母親的角色其實才是影片前半部分最為驚悚的元素之一。甚至在獲知丈夫與男孩早已交往將近半年時也沒有一絲驚訝,反倒只有一種“情理之中”的復雜表情。

在得知男孩的死亡預告后,她幾乎沒有做任何的反抗,僅憑直覺認定對于男孩的復仇計劃他們無計可施,也沒有進行丈夫那樣無意義的抗爭(尤其是在目睹了復仇計劃中無法言喻的超自然元素后)。

此刻二人的意見已經(jīng)出現(xiàn)分歧,而導演巧妙地運用構圖表現(xiàn)出二人意見的對立,隨后鏡頭轉(zhuǎn)向妮可基德曼一人的特寫,你知道,她是對的。

她同丈夫商量著殺死一個孩子他們還能重新生育,但由于這個場景處在一個“眾人求生,父親抉擇”的序列中,與其說是在必須作出抉擇這一前提下對丈夫的安慰,倒更像是懇求丈夫(在這樣一種條件下,丈夫的身份已然成為生死的判官)讓自己活下來,但是對于要犧牲自己的骨肉來使自己茍活,她卻絲毫沒有任何的遲疑。

但在此時,她已早已不再是最初那副“一切盡在掌控”的神情,緊鎖的面部下散發(fā)出絕望的神情。她對必須犧牲一人毫不遲疑,但面對死亡她卻無能為力。她不想死,即便代價是犧牲自己的孩子。在地下室她為少年清洗傷口,親吻他的雙腳,這與前面丈夫憤然甩開少年母親的手遙相呼應,形成了尖銳的呼應和對比。

最初的姐姐是純潔的,她所受的污染是少年所帶來的。美麗的歌喉暗示少女的純潔,而她卻在終于站到合唱團中心的時候突然惡疾纏身,恐怕不是沒有在暗示些什么的。躺在病床上的少女開始暗自咒罵起自己的母親,坐在輪椅上默默地點上一支煙,此刻的少女早已成為了少年的附庸,暗自沉淪。少女脫下外衣的場景所指代的并非是少女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失貞。當她意識到懇求父母變數(shù)太大時,她開始轉(zhuǎn)向少年求助。(如果說父親此刻的角色是判官的話,那么少年則更接近神,即阿苔密斯(Artemis))

此刻她不僅僅是作為將死之人祈求天神的憐憫,更多的則是企圖利用他們之間的關系(她自認與少年之間的“情愫”),來索要活下去的權力,即便此刻的她對少年的情感早已異化為仇恨。少女的行為是受到母親的啟發(fā),然而二者的目的卻截然不同。前者是希望少年拯救自己,而后者則是希望少年放棄復仇,拯救所有人。此時的姐姐已經(jīng)達到了墮落的極點,在地下室這一場景中,她的正臉始終處于陰影之中,顯示出與前面截然不同的詭吊神情。

如果說少年是姐姐墮落的外因,那么死亡的氤氳則是激發(fā)出姐姐真實人性的困境,即誘因。困境是激發(fā)人物真實性格的因素,而死亡的氤氳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一出屬于這一家人的羅生門。

在全部家人中,著墨最少的是弟弟,因為結構要求這個人物必須是純粹的,即便他看起來并不完全是這樣,即便這樣的人物現(xiàn)實中是難以存在的。

開頭少年說“我想把它(薯條)留到最后”,而在結尾時姐姐將番茄醬淋在薯條上(犧牲),literally“留到最后”

而少年,正是整部影片真正的駭人之處。他從前半段展示出令人極度不舒服的各種關系和處事方法后,卻又在后半段戲劇性地轉(zhuǎn)變?yōu)榘⑻γ芩梗ˋrtemis)的角色。也只有當少年揭示了自己的計劃之后,觀眾才能夠真正理解他在前半部分的行動和言論究竟意欲為何。從另一方面也可以說少年在此刻扮演著一個視角不同(也許可以說是對古典復仇悲劇的解構)的古典復仇悲劇的主角。他精神失常、受到亡靈的召喚(父親的死)、偽裝與欺瞞,性欲望的執(zhí)迷與復仇熱情之間產(chǎn)生相關聯(lián)的共鳴,但此時他既是抑郁的英雄主角,又是陰險狡詐的反派。而少年使一家人惡疾纏身的方法,則是這個故事中的麥高芬。(麥高芬MacGuffin,意思是某種用于推動劇情的設定/事件,但其本身常常與角色與劇情缺乏內(nèi)在關聯(lián)和重要性。當故事的情節(jié)發(fā)展以后,漸漸的角色們本身的忠奸或愛恨情仇成為觀眾的焦點,麥高芬漸漸不是那么重要了,有時甚至完全不重要了)方法是什么早已不再重要,它只是一個無法反抗的超自然元素。

如果說《龍蝦》將社會的某一做法極端化后構成(反)烏托邦能夠以寓言的形式引發(fā)觀眾對現(xiàn)實社會的隔空探討,那么《圣鹿之死》則只是一出純粹的對歐里庇德斯悲劇的模仿,將這一古典定式套路搬入現(xiàn)代語境,碰撞出新的火花。

但問題也同樣來自于此,對于完全不能(不愿)理解影片主題的觀眾,這無疑是一部晦澀難懂的作品;但對于能夠理解導演基本意圖的觀眾,這又無疑是一部包裹著神話/宗教隱喻和層層陰謀的作品,但這樣一種故事本身所包含的信息量遠遠大于最終主題的深度和廣度。同態(tài)復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殺人償命。

我相信所有古希臘戲劇都是有現(xiàn)代意義的,因為它們直指人性。

 ——邁克爾·柯楊尼斯

《伊菲吉妮婭》的導演,同為希臘導演的科揚尼斯這樣說道。同態(tài)復仇是神話題材亙古不變的主題,它直指最根本的人性。但是這樣一種題材在今天是否有些過于普遍和單純,是值得思考的問題。在復雜華麗的形式之下是略顯簡單粗暴的主題,似乎讓人感到有些失望。也許對歐里庇德斯悲劇的執(zhí)念某種程度上反而制約了作品本身的發(fā)展,有些可惜。

有罪的人不止醫(yī)生一人,麻醉醫(yī)師也同樣拒絕承認自己的錯誤,并受到自己的欲望驅(qū)使。然而這樣一個場景在推動劇情后戛然而止,淪為一個純粹功能性的場景。而又或許是過于害怕觀眾看不懂導致失敗,蘭斯莫斯特地安排了少年咬下醫(yī)生一口肉后又咬下自己的肉,大喊三遍“這是隱喻”,對于能夠理解主題的人來說,又有些過于直白和尷尬。

《圣鹿之死》在形式上是成功的,非常成功;內(nèi)核雖然說不上差,但與表面故事的復雜性不相匹配的主題還是有些可惜?偟膩碚f,這是一部優(yōu)秀的作品,即便有瑕疵,但它依舊十分精彩,值得我寫這四千字來分析它,也值得觀眾在看完之后繼續(xù)玩味。

昨天晚上看完《圣鹿之死》,先拋開它古典體質(zhì)的不談,讓人印象最深的一點是,這個過失殺死人家老爸的醫(yī)生父親,自始至終都沒有正面向家人承認過這點。真相的說明是通過妻子的“獻手”來展現(xiàn),這多少讓人覺得有點冷顫。所以我一度覺得,只要這位醫(yī)生站出來公開承認自己的罪責并且選擇真誠懺悔和自省,就可以被原諒,落罪到家人身上的詛咒就可以被解除。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醫(yī)生的選擇是聽從有巫術的受害人的兒子,在自己的家人中選擇應該死去的那個人,達成一命抵一命的公正。醫(yī)生在決定妻子、兒子、女兒到底誰應該被獻祭的問題時,選擇了另一種公正的方式,由此形成了一種更為冷酷的反諷。因為真正的公正似乎應該是殺人者的命抵被殺者的命,即醫(yī)生父親應該選擇自殺來頂替自己過失殺死的另一個家庭的父親的命。然而這里這位殺人者,卻又成為新一輪的制裁者,獨自站立用獵槍掃射綁椅子上的家人。而家人,就像她妻子在尋求真相的時候說的那樣“他自己犯的錯,為什么要懲罰我們?”

留意到一點,促使父親走向最后一種方式選擇獻祭者的動因是,三位家人在“臨死”前都向他積極暗示過他們對他的一種價值。兒子剪掉了他一直鐘愛卻是他父親不愛的長發(fā),女兒選擇離家出走并在被接回家的時候動情地表現(xiàn)出了,她可以為這個家去死的大義(之前一幕卻是對弟弟說,你死了之后,可不可以將你的mp3留給我),妻子則是色誘加向丈夫保證“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生一個,你可以,我也還可以”。兒子代表順從,女兒代表懂事,妻子又是希望。哪一種都難以取舍,所以他最終選擇了那種公平的方式。是被動地選擇。

最后一幕,醫(yī)生一家在面對失去父親的小男孩時表現(xiàn)出了“久病”大愈后的一種傲慢,被詛咒無法進食無法走路的女兒,在男孩面前吃下一盤炸薯條,吃完后并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了餐廳。到這里,之前看似實現(xiàn)的“一命抵一命”的公平再次被打破,不論是三對一的形式,還是說一個家庭依然存續(xù)對另一個家庭已然破碎的內(nèi)核,都是不公正的,作為殺人者的醫(yī)生一家在失掉一個孩子后高調(diào)展示出他們戰(zhàn)勝邪惡的優(yōu)越感,而施咒的男孩仍是一人與無工作的寡母相依為命。咒語沒有擊垮殺人者和殺人者的家庭,也沒有換來殺人的懺悔,更沒有用一命換回逝去的父親,沒有達成想要達成的公正。用以說明這世界本來就無絕對公正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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