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行露》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
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
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
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
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注釋:
1、厭氵邑:潮濕的樣子。行:道路。行露:道路上有露水。
2、夙夜:這里指早夜,即天沒亮的時候。
3、謂:同“畏”,意思是畏懼。
4、角:啄,嘴。
5、女:同“汝”,你。無家:沒有家室。這里指尚未婚配。
6、速:招致。獄:訴訟,打官司。
7、不足:意思是說求為家室的理由不足。
8、塘:墻,墻壁。
譯文:
路上露水濕漉漉,難道不想早趕路?
只怕路上露水多。
說鳥雀沒有嘴?怎么啄穿我的屋?
誰說你還沒成家?憑啥送我進監(jiān)獄?
雖然送我進監(jiān)獄,要想成家理不足。
誰說老鼠沒有牙?怎么穿透我的墻?
誰說你還沒成家?憑啥讓我吃官司?
雖然讓我吃官司,我也決不順從你。
賞析:
這首是一位不知名的女子為拒絕與一個已有家室的男子重婚而作。男方顯然采用強暴手段,用刑獄相逼,但作者并未屈服,并用詩歌來表達自己的意志。
即使是用今天的標準來看,這種寧為玉碎的氣節(jié),也是可歌可泣,值得大加贊頌。
氣節(jié)是主體價值的一種體現(xiàn)。它與金錢所代表的價值尺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氣節(jié)是為了維護某種內(nèi)在的價值觀,比如尊嚴、人格、理想等,而不顧犧牲現(xiàn)實的實際利益,乃至付出血和生命的代價。因此,它表現(xiàn)出人類崇高的精神追求和境界。
金錢所代表的是現(xiàn)實的實際利益。當(dāng)人只盯住眼前的實際利益時,就完全可能為此犧牲精神上的價值追求,變得像行尸走肉一般只盯住眼前的臭魚爛蝦。當(dāng)人變成金錢的奴隸之時,他就完全喪失了人之所以為人的特性,喪失了自己。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話只說對了一部分。只有掙錢機器(機器沒有生命,沒有自我意識,因而沒有自我,僅僅是一個物)才會為財死。
人生確有比金錢重要得多的東西。士可殺而不可辱。羞辱是對人格尊嚴的嘲弄和調(diào)戲,是對人的價值的蔑視和抹殺,為此,當(dāng)然值得付出生命的代價。淪為奴仆,變作他人的玩物,應(yīng)當(dāng)算是最為悲慘的人生境況,為了拒絕和擺脫這種境況,當(dāng)然也值得付出代價和生命。我們從詩中讀出的,正是敢于說“不”字的凜然氣節(jié)。這是需要大無畏的氣概的。
但是,現(xiàn)在的我們,已很少敢于說“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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