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獵人筆記》之前,我總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記得小時候?qū)W過的課文里,有只獵狗嗅到落在地上的一只小雛鳥,正準備吃的時候,鳥媽媽扎煞著翅膀勇敢地保護著雛鳥,最后獵人帶著獵狗離開了,雛鳥得救了。森林、獵人、獵狗,這樣的搭配太適合《獵人筆記》這個名字了。但是當(dāng)我開始閱讀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時,一直到讀完它,也沒有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這個鳥媽媽勇敢保護雛鳥的情節(jié)。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課文一定出自屠格涅夫之筆。當(dāng)然,最后我找到了那篇課文,它叫《麻雀》,現(xiàn)今編寫在統(tǒng)編教材語文四年級上第17課。注釋赫然寫著“本文作者是俄國的屠格涅夫”。那一刻,我有種“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的快感。
小時候讀那篇《麻雀》的課文,只覺得鳥媽媽很偉大,面對比它大數(shù)倍的獵狗,它拼死也要保護自己的雛兒?墒,現(xiàn)在讀完《獵人筆記》,我忽然覺得在這個小小的戰(zhàn)爭中,起核心作用的是獵人這個形象,如果獵人沒有帶走獵狗,獵狗最大的可能就是撲過去吃掉鳥媽媽和雛兒。這個善良的獵人,就是屠格涅夫。只有真正走進《獵人筆記》,我才發(fā)現(xiàn)他不是在寫捕獵,實際上是借捕獵的過程描述俄羅斯人民的生活,抨擊農(nóng)奴制度。
農(nóng)奴、地主或凄慘、或傲慢、或自強、或脆弱,林林總總的故事里,我總是能看到一個人的影子,那就是作者屠格涅夫。他沒有地主的架子,平和地走進別人的生活中,冷靜地觀察,深刻地思考,記錄下這平凡卻又偉大的俄羅斯人民的故事,讓人反思、讓人震撼、讓人覺醒。我無法準確細致地對屠格涅夫的文章進行剖析,讀這本書的過程中,我的腦海里總是回旋著這樣的感覺——千言萬語凝結(jié)成一句話:做人要善良。
為什么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如此迷人?它無非就是把一些農(nóng)奴、地主的故事變成了文字,讓我們通過他描繪的畫面重新走進俄羅斯人民的生活之中。文筆優(yōu)美、凝練當(dāng)然是作家與普通人最直接的區(qū)別。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肯定不在此,而在于屠格涅夫是個善良的、有溫度的人,他的文章才會有一種迷人的美!他和其他數(shù)不清的地主一樣,坐擁土地和農(nóng)奴,可是他用那雙善良的眼睛,看到了農(nóng)奴身上的美德、不幸、無奈、茍且……他看到了地主身上的暴虐、自私、愚蠢、自大……他始終沒有讓自己同流合污,始終以一個善良的、平和的觀察者角色把這些不平等的事實記錄了下來,以文字的力量來抨擊這個丑惡的制度,喚醒更多的人投入到這場革命中來。我覺得這就是這部作品的偉大之處、迷人所在?v觀古今中外,但凡經(jīng)典永流傳的文學(xué)作品,哪一個不寄托著真善美?哪一個不寄托著作者的拳拳赤子之心?詩人陸游晚年曾對自己的兒子說:汝果欲學(xué)詩,工夫在詩外。意指不要只在辭藻、技巧上下工夫,詩的高下在內(nèi)容與意境。同理任何一部偉大的作品背后,都有作者那雙善良的慧眼,發(fā)現(xiàn)了別人沒有注意到的東西,那里有美好、也有殘缺,于是,他就有了素材和靈感,也就有了寫作者的眼光。
當(dāng)我沉浸在屠格涅夫塑造的那一個個鮮活的人物群像之中時,我竟不時萌生出一種沖動:何不用自己這支筆也來描繪一下我身邊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呢?雖然在我這短短的三十歲的前半生,沒有驚天動地的經(jīng)歷,卻也屬實有些人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個曾經(jīng)住在我姥姥家對門的老單身漢,記憶里的他瘦骨嶙峋、孑然一身,大概我六歲那會兒,我的姥爺在堂屋屋頂曬糧食,他挪步到墻外邊,拿著根不知從哪撿來的破繩子,用我們小孩子根本聽不懂的話和姥爺說話。我們好奇地問姥爺他說了點什么。姥爺苦笑道:“哎!他怕自己死了沒人管,他想讓我用這根繩子幫他上吊,然后把他埋起來了?蓱z的人!”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是怎樣善終的,而我的姥爺也早已入土,往事不可追,F(xiàn)在來到姥爺?shù)拇遄,我發(fā)現(xiàn)處處都是“扶貧”的標(biāo)語,連小時候的那個小學(xué)也變成了“某某某捐贈建造養(yǎng)老院”,如果,姥爺?shù)哪莻老鄰居有幸活在這個時代,那該多好。‘(dāng)然,任何時代都不乏悲慘境遇的故事,我居住的小區(qū)有對夫妻很特別,妻子矮小瘦弱,而且腦子也有點問題。丈夫瘦瘦高高,沉默寡言。在別人眼里這是一個窮苦小子找不著媳婦最后勉強娶了一個稍有殘缺的老婆的老掉牙故事?墒牵以谝古、晨跑時,都遇到過這對夫妻。丈夫永遠緊緊地拉著妻子的手,在悠哉游哉地散步。甚至有次我還看到丈夫像背小孩兒一樣,把瘦小的妻子背了起來,妻子小聲地笑著拍拍男人的背,又落在地上,四只手緊緊地握著。那個畫面,真好!
其實,我們蕓蕓眾生,每個人的經(jīng)歷都是一部偉大的史詩,平凡如你我,不平凡亦如你我!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正是給了我這樣一種勇氣:好的作品是有溫度的,當(dāng)你開始有溫度的思考生活,你也就離一個出色的寫作者不遠了。與所有的文字寫作愛好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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